婚姻航线

  傅磊安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我想起来还留了影像，”季思沅笑吟吟地问唐橘影：“糖糖你想不想看？”
  “当然想啊！”唐橘影非常有兴趣。
  季思沅便带唐橘影去了影音室。
  她在放光盘的格子里翻了会儿，然后拿着几张光盘走了过来。
  “这几张分别是他16岁、17岁和18岁时考飞行执照的影像。”季思沅把光盘递给唐橘影，对她温柔笑着说：“糖糖你慢慢看，妈妈想起来有点工作上的事得处理一下。”
  唐橘影莞尔应：“好，妈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等季思沅离开，唐橘影就将光盘包装上写着“16”的那张光盘放进了光驱里。
  巨大的影音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16岁的傅城昱穿着白衬衫，衬衫外面套了件绿色的反光背心，很像他飞行箱里那件绕机检查时要穿的反光背心。
  摄像的角度在他的右侧，能拍到他的右侧脸。
  他戴着墨镜和飞行时必须戴的头戴式耳机，耳麦就在他嘴边。
  起初，系好安全带的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驾驶位上，表情淡淡的。
  须臾，耳麦里传来管制的声音：“10-qp进跑道15。”[标注1]
  傅城昱复诵：“进跑道15，10-qp。”
  随即，他开始从容地操作飞机，飞机往前滑行。
  不多时，管制又说：“10-qp，跑道15，可以起飞。”
  傅城昱再次复诵：“跑道15可以起飞，10-qp。”
  此时，在傅城昱的操作下，飞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唐橘影看到他的嘴巴在动，但没听清他说什么。
  她用遥控器让播放的视频后退了一点，再将声音调大，重新看了这一段。
  然后唐橘影才勉强听到他的声音，是在说：“方向好，速度有，发动机工作正常。”
  再之后，唐橘影就看到傅城昱开的这架飞机丝滑地离地起飞了。
  一分多钟的视频，是他首次单飞时最珍贵的影像。
  唐橘影意犹未尽，又打开他17岁时的那张光盘，继续看起来。
  而这会儿，季思沅正在楼下跟傅磊安聊家门密码的事情。
  “小昱肯定是在和糖糖领证后临时换的密码。”季思沅很笃定道。
  然后又说：“他就是怕糖糖问密码有什么意义不好解释，才换成了这个。”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傅磊安：“你儿子真是个胆小鬼，喜欢了人家十年，但现在都结婚了还不敢让人家知道。”
  傅磊安好笑地回：“你着什么急。”
  “反正都结婚了，让他俩慢慢处去呗，糖糖早晚要知道的，”他温声安抚替儿子心急的老婆：“毕竟是小昱自己的事儿，我们不好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说出来，而且小昱也不知道咱俩知道他喜欢人家，就当不知道吧。”
  季思沅叹了口气，“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能藏能忍呢？”
  说完又嗔了傅磊安一句：“肯定是随了你。”
  傅磊安无奈地说：“随我，随我。”
  唐橘影在影音室把十几岁的傅城昱的珍贵影像刷了又刷，反复观看了好多遍，都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他16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开飞机了。
  这让唐橘影忍不住回想，自己16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上学、画画，还有……和顾沈白相处。
  虽然那个时候顾沈白还没挑明喜欢她，但他们之间已经暧昧丛生了。
  唐橘影打住回忆，又将注意力拉回了傅城昱的影像上。
  吃晚饭的时候，唐橘影问季思沅和傅磊安：“爸妈，城昱16岁就单飞，你们当时会担心吗？”
  傅磊安笑道：“担心啊，毕竟是他一个人飞，万一……”
  “我们当时只能远远地看着小昱驾驶的那架飞机，从他坐在驾驶舱内等待起飞开始，我和你妈妈就盯着那架飞机，根本不敢挪眼，你妈妈担心到只要开口说话，声音都是发着颤的，然后我们看到小昱驾驶着飞
  机在跑道上滑行，紧接着飞机离地起飞，平稳地升到了空中，一切都很顺畅，我心里啊，这才放心下来。”
  这是唐橘影头一回听傅城昱的爸爸一次性讲这么多话。
  傅磊安顿了顿，又笑，跟唐橘影爆料：“小昱驾驶着飞机起飞的那个瞬间，你妈妈还哭了。”
  季思沅立刻说：“我那是为儿子高兴，可不是什么害怕。”
  唐橘影浅笑道：“我看他单飞时的影像都很激动，更别说妈妈当时在现场了。”
  “16岁就能单飞，也太厉害了，”她说：“我在网上看到，说16岁是拿学生执照的最低年龄要求。”
  “嗯，”傅磊安点点头，“当时也是小昱想去考，我们就送他去了。”
  “这孩子，”一提到儿子，傅磊安的语气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染上欣慰和自豪：“从小就对飞机感兴趣，一周岁的时候抓周抓的就是飞机模型。”
  “这个我有在相册里看到，”唐橘影想起她今天下午在相册里看到的那个手里拿着飞机笑得很开心的一周岁婴儿，忍不住莞尔，说：“他胖乎乎的，好可爱。”
  “因为有爷爷和我，小昱比别的孩子更早接触到飞机的各种知识，他后来想学飞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傅磊安温声笑道：“我和你妈根本没打算要求他走这条路，你妈妈其实心里也不愿意他踏上飞行这条路，但小昱喜欢。”
  季思沅也微微叹了口气，“他喜欢比什么都重要，说到底，我们做家长的，能做的其实也就是给个支持。”
  唐橘影赞同地点点头，嘴角噙笑说：“城昱有爸爸妈妈这样的父母是他的福气。”
  “我也有福气。”她最后又添了这样一句。
  傅磊安和季思沅都笑了。
  傅磊安说：“是我们有福。”
  季思沅也笑吟吟地说：“你爸爸说的没错，是我们有福，要不是我趁机逼了小昱一把，他怕是这辈子都要不婚不育孤独终老了，你爸本来都做好当不成爷爷的准备了。”
  唐橘影惊讶，“啊？”
  傅磊安清了清嗓子，提醒老婆别擅自把儿子的事讲出来。
  季思沅本来也没打算再说什么，她就是点到为止而已。
  “他原本是不婚不育主义者吗？”唐橘影很诧异。
  “啊，”季思沅笑道：“还是我机智，让他娶了我们糖糖这么好的老婆。”
  唐橘影笑了笑，低头吃了口饭。
  她心里在想，他之前打算不婚不育，是因为他那个……不可能的暗恋吗？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唐橘影真觉得傅城昱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很多时候，他太认真太正经了。
  也正是他很容易认真，十分好骗，她才喜欢逗他。
  。
  当晚，唐橘影又一个人钻进了影音室。
  在看了几遍傅城昱单飞的影像后，唐橘影起身去了放着光盘的架子面前。
  架子上放的大多是一些经典港片，唐橘影兴趣不大。
  她正打算转身回去，眼睛忽而捕捉到了一个包装很像大海颜色的光盘。
  唐橘影将它抽出来，翻开。
  左侧页面的上方用中英文写着——
  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
  christianboltanski
  心之档案
  lesarchivesduceur
  中间有几行文案，依然是中英文双语。
  再下方，是一些信息。
  姓名name：yule
  编号no.0001015
  日期date：18jun2018
  看起来是很有意思的东西。
  唐橘影从右侧的夹层中取出光盘，放进光驱中。
  很快，她就听到了声音。
  砰——砰——砰——
  是……心跳。
  是某个人的心跳。
  跳懂的有一点快，但很有力量。
  这段心跳声持续了几十秒，然后，播放结束。
  不知为何，在影音室被段心跳声充斥包围的这几十秒钟里，唐橘影莫名地被震撼到，甚至有些热泪盈眶，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她想起封皮上姓名那一栏填的名字是“yule”。
  yule。
  yu……昱？
  傅城昱？
  唐橘影还真不知道傅城昱的英文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