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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叫我去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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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胧明遂又带她飞向别处,弹指将迸近的断瓦挥开,不容抗拒地道:我带你去天律司找。
      越过残楼破宇,穿过石烂水枯的断桥,远远能望见一处完好之地。
      完好到一尘不染,十尺内屋墙石地整齐如一。
      天律司。胧明难以置信,本想施掌震开殿门,岂料灵力还未奔过去,就被一道罡风撞向别处。
      随之,能看到浩瀚灵力笼罩在天律司上,那壁障恰似浪涛,在瑞光下泛出粼粼波光。
      它不似瑞光温润,反还锐利如针,扎得人双眸发痛。
      此灵障不同寻常,即便是在天雷下,也安如磐石,纹丝不动。
      濯雪恍惚觉得,鸟更近了,她身在这波涛屏障外,鸟雀更是啁啾不断,呖呖在耳。
      鸟在里面。她望进殿内深处,双眸痛得忍不住扭头避开,却依然想伸手探入障中。
      鸟鸣嘹唳,她神思全乱。
      胧明瞳仁骤缩,猛握住她的腕骨,将她拉回到身侧,寒声:这屏障不对劲。
      濯雪耳边窸窸窣窣,完全听不清话音,单能靠辨认口型,来猜测胧明说了什么。
      不对劲?
      如何不对劲?濯雪问。
      就连翻看命簿,想起前世种种时,她也不曾如此悲怆。
      她凄然泪下,好似五内俱崩,悲从中来。
      耳畔传来一声鸟啼,她便落下一滴泪,那眼泪就跟断线珠子一般,无止无休。
      不对,这悲怆不是她的,濯雪倏然明白。
      是报丧灵鸠!
      胧明用袖口给濯雪拭泪,牙关一咬,不疾不徐地运转周身灵力。
      灵力结作长剑,剑刃焕焕如衔莹琇,似藏雪魄冰魂。
      胧明唇齿间寒意森森,天律司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就算整座昆仑瑶京全部崩坍,阗极也要护住它。
      三尺寒光竖劈而下,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屏障上波纹晃荡,那些从地底钻出的根须逐一显形,又逐一匿迹。
      根须密密匝匝,坚不可摧,并非寻常灵根仙须,而是昆仑瑶京的地脉!
      阗极不惜动用瑶京地脉,就算整座天宫坍入凡尘,他也想守住这个秘密。
      那是什么?濯雪看到屏障上有东西一晃而过。
      是瑶京地脉。胧明仰头观天,目不转睛地盯住那蔽日浮云。
      濯雪思索了良久,才读懂胧明的口型。
      原来只是耳背,这下彻彻底底聋了,心也盲如结雾,饶是胧明费力传声,她也听不着。
      瑶京地脉如何打开,阗极如何肯开?
      你且跟我说。胧明慢声,你想做些什么。
      慢声慢语,唯恐濯雪不解她意。
      濯雪察觉耳廓中有些潮湿,抬手一抹,竟碰到满指鲜红。
      那鸟,已啼得她双耳流血。
      胧明余光瞥见,眼波微微颤动,仍在仰头观天,想等天雷劈落。
      濯雪捻散手上的血色,有些许茫然,我似乎可以救它。
      九尾天狐身携九命,能化百病,起死回生。
      濯雪眼中迷惘如云开雾散,我能救它。
      就在此刻,胧明也突然明白,濯雪为何要奔至此处,为何毅然决然地找鸟,原来是鸟在寻她。
      死去之物为何要寻九尾天狐?
      答案昭然若揭。
      胧明定定看了濯雪许久,嘴里才吐出一声好。
      只此一声,她清醒的神思被磨蚀到只余一丝,私欲差点占尽上风。
      胧明慢声:天罚也有三道,如今尚余两道,最后一道我要留给阗极。
      只见天上浓云翻涌,天罚已在酝酿之中。
      那银发大妖竟奔着天雷而上,手中银剑不指屏障,反挥向云端。
      濯雪惊慌失措,所有源于鸟呖的焦灼,顷刻间全数覆灭。
      胧明她喊道。
      胧明此举是要引天雷,破灵障。
      第67章
      67
      天之脉坚如磐石,唯有此法能断其根须。
      在天雷之下,尘寰间所有物事都与微尘无异,众生不分轩轾,无谓高低。
      以雷罚作刃,那地脉根须就算是铜铁浇灌而成的,必也无法再安然挺立。
      可要以血肉之躯导引天雷,必得身经天雷,那不是要以身殉雷吗?
      濯雪已惊到魂飞魄散,眼里独独余下那道秀颀身影,万未料到她与胧明竟需走到这步。
      她为什么一定要救那报丧灵鸠,胧明又为何要陪她造作,一切定有其根源,但她惟愿止步于此。
      云间天罚还在酝酿造势,一次比一次凶悍,苍穹上电光熠熠如波,水渊浩渺难测,几近溃坠。
      濯雪心道,不过是只光会啼叫的鸟,作甚要胧明涉险去救,它爱叫便叫,任它喊破喉咙,也休想得逞。
      她甚至觉得,这会不会是阗极的其中一计,阗极利用灵鸠引她与胧明前来赴死。
      所有的阴险猜测,都在此刻涌上心尖,全在催使她前去阻止胧明。
      别去,不要濯雪声哑力竭,惊慌失措地腾身上前,想将那微尘般的身影拉回身侧。
      她才飞出三尺不到,便被一道灵力震回原地。
      落叶飘花尚能随风荡漾,她根本就是那灌了三斤石的蹴鞠,沉甸甸垂落。
      我不要救它了,它定是害人的东西!濯雪周身犯冷,如坠冰窟,我意已决,此番就算能引来天雷,也是白引!
      天穹上,胧明唇齿一动:天罚只有三道,阗极若侥幸全部逃过,当能遗臭万年。
      濯雪用尽全力去分辨胧明说话的口型。
      即便有异色妖丹和命簿纸页在手,也只独独能令阗极坐实罪名,如想叫他伏诛,当快刀斩乱麻。胧明低头,眼波像深邃海心,静谧而凉薄。
      她继续道:仙首之力,不在其境界高低,而是他手掌生杀之权,苍生枯荣由他定夺,此番再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下界又将死伤惨重。
      你濯雪心想,她其实也不是万分在意苍生。
      在第一道天罚落在昆仑瑶京时,我便已想到引雷镇他这一计,只是没料到,报丧灵鸠竟然神魂未散,倒是巧了。胧明露出极淡薄的笑。
      你本就想引雷。濯雪呢喃:那如今岂不是要引两道?
      不错。胧明应声
      濯雪抿起的唇微微松开,这一道要不就别引了,救它一命,我定会特别疼,你如何舍得。
      而不救它,她至多只会后悔。
      巧是巧,我却只当它是飞来横祸。胧明停顿,你若当真不想救,我们便离开。
      濯雪此刻又说不出一个不字了,她本心想救,只是不想这样救。
      无妨。胧明道。
      濯雪已吓得近乎木讷,就算没有报丧灵鸠,还不是可以杀阗极,我们便只杀阗极,管它是死是活。
      取阗极性命,还需给三界一个说法,如此才算有始有终。胧明道。
      可是你会死!濯雪疾呼。
      胧明摇头:莫怕,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濯雪问。
      我会护住神魂。胧明心如止水,若就这么弃你不顾,我如何还配将你视作心肝。
      末尾二字嚼得极轻,胜似喃喃自语。
      其轻若鹅毳,一半吐出唇齿,一半咽下喉头,在心尖上搔出一阵经久不散的痒意。
      濯雪可不信胧明口中所谓的打算,以身引雷,定会九死一生!
      不要,她不要这样!
      天雷还未降下,紫电已如万数游龙,盘桓在重云之间。
      濯雪锲而不舍,又用尽全力迎天而上,九根狐尾在身后如夜昙般绽开,然而她才奔离地面,又被灵力攘落。
      她不信胧明是如此不惜命之人,偏胧明悬在高处一动不动。
      能有什么打算,莫不是骗她的?
      坏极,胧明当真坏极!
      那高挑的身影成云中极淡的一抹,在掣电忽闪时,秀颀轮廓染上紫边,面色也因染上电光而死气沉沉。
      不该是这样的!
      濯雪试了十回不止,已是气喘不休,一次都未能碰到胧明的裙边。
      明明就在眼前,又何其遥远。
      胧明,我有话同你说,你要不要下来?她连哄带骗。
      也不知话音有未嚼清,她耳边除了鸟呖,已听不到别的声响,双耳边热涌汩汩而流,沾得她颈侧血红一片。
      骗术已完全不管用了,胧明依旧不动,而报丧灵鸠还在催促她,还在引着她。
      濯雪心口好痛,像被剜了成百上千刀,刀刀直逼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