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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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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如此多娇 第3节
      若说宫里头谁最惹德妃娘娘讨厌,除了谢婉凝便再无旁人了。
      两个人照面都还未打,剑拔弩张的气势就豁然拉开,凤鸾宫里的小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妹妹怎么来的这般早?”德妃娘娘冷声开口,“怕是等不及了吧。”
      谢婉凝深深吸了口气,她定定站在那,淡然吩咐大姑姑给贵妃娘娘打理好遗容,这才由谢兰扶着慢慢往外走。
      “原本昨日里我是累着了,早起早膳便用的迟,不过刚用完宁大伴就匆匆过去请了我来,贵妃娘娘这里的事最是要紧,我自然不敢耽搁一刻的。”
      这一句话把德妃娘娘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怕骂了她一万句狐狸精,到头来却还是没法解恨,只得僵着脸坐在椅子上喝茶。
      谢婉凝来凤鸾宫次数最多,大小宫人都是认得她的,因此当她慢慢往外踱步时,守着寝殿的小宫人便恭恭敬敬打开帐幔,一路给她行福礼。
      那阵仗体面极了,仿佛她才是这凤鸾宫的主人似的,叫德妃一张严肃端方的脸更是难看。
      “我瞧着你可一点累着的样子都没有。”
      “德妃姐姐哪里的话,我这会儿身上确实不大爽快,”说罢她顿了顿,轻声开口,“咱们一起在这先等会儿吧,贵妃姐姐正睡着,咱们可不好打搅。”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外人在,德妃翻了个白眼儿,冷冷哼了一声没搭腔。
      谢婉凝还惦记着屋里头已故去的贵妃,便转头吩咐大姑姑道:“劳烦姑姑再去请了太医过来再瞧瞧,若是真不成了,可得马上就去通传陛下,可一刻都不能耽搁。”
      刚刚贵妃娘娘明明已经咽了气,大姑姑是亲眼瞧见的,这会儿谢婉凝却还当她活着似的,大姑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动作就有些迟疑。
      “诺,奴婢这就去。”
      可也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她就按着淑妃娘娘的吩咐出去办差了。这些年宫里也就淑妃娘娘能看顾自家娘娘一些,这会儿贵妃娘娘人都已经没了,她自然也没什么好坑害的。
      大姑姑心里头难受,也有些六神无主,只能淑妃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根本也无暇多想其他。
      德妃见她面色苍白,眼睛通红,心里想着贵妃怕是真不成了。这一品贵妃的宝座还没被捂热乎便也空了出来,下一个坐上去的会是谁呢?
      太后娘娘如今身体康健,太妃也是极极利落的,德妃娘娘在宫里头极有脸面,这一想就有些心头火热。
      她扫了一眼淡定吃茶的谢婉凝,心里头嘀咕起来。你巴巴儿的来这么早,可不就为了凤鸾宫这大架子吗?
      还装什么姐妹情深的样子,假惺惺也是忒恶心人。
      她自顾自想着,目光就有些凌厉,谢婉凝懒得搭理她,低头沉默不语。
      便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又如何呢?陛下一年到头都不往她宫里去两回,空有妃位却无恩宠,肚子里空落落几年都没生出个皇子龙儿,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谢婉凝出身琅琊谢氏,是朱兰玉树的书香门第,也是一等一的好出身。
      这宫里有恩有宠又有位份的毕竟是少数,明面上似相差不多,可底子里到底不同。
      便是谢婉凝上面没有太后娘娘关照,宫里头又有谁敢当面给她脸子看?晚上回去一通枕边风,第二日就要没了小命,太后娘娘便是再位高权重,也毕竟不能真的大过陛下去。
      就在前殿里安静沉默之时,宜妃和贤妃才匆匆赶到。
      她们两个宫室离得有些远了,这个时候能赶来已实属不易。
      宜妃陆思溪是首辅陆大人的掌上明珠,今年才十八有余,是四妃里年纪最小的一位了。她平日里十分娇俏可爱,在小妃子里人缘一向很好。
      刚一进来,她便赶忙行了小福礼:“给两位姐姐请安了。”
      她是同行贤妃一起赶来的,大热天里两个人脸上都是汗涔涔的,瞧着十分不像样子。
      谢婉凝吩咐管事姑姑:“还不快给娘娘们上温帕子擦汗?”
      她理所应当地使唤着凤鸾宫的宫人,架势摆得十足。
      德妃一瞧她这样心里就越发不痛快,冷哼一声道:“还把自己当主子了。”
      宜妃陆思溪最是和气人,一听就赶紧道歉:“都是我们的不是,来的迟了还要叫两位姐姐惦记,还请两位姐姐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她都这般说了,德妃也不好实在给她没脸,只好偏过头去盯着桌上的博山炉瞧。
      宜妃是个娇小玲珑的身材,一张圆圆的小脸也是十分的喜庆可爱。
      她今天特地没穿平日里最喜爱的水红齐胸襦裙,换了一身清清淡淡的月白长衫,明明是用心换了衣裳,却不料跟谢婉凝撞了颜色,一进来脸就红了。
      谢婉凝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同人针锋相对,除了德妃实在叫她看不上眼,对旁人还是很客气的。
      她一眼就看穿陆思溪的心思,笑道:“宜妃妹妹这身衣裳同我的仿佛是一位绣娘所出,咱们俩人长得又像,就跟亲姐妹一样呢。”
      这话明明是为了叫宜妃不那么尴尬的,却不料心直口快的贤妃娘娘在旁边轻哼一声,小声嘀咕道:“一个琅琊女,一个帝京娇,哪里能跟姐妹似的?”
      场面一下子就冷下来,她们四个平时也是这般,说不了两句就要冷场,谢婉凝一看实在也不好维持,便淡淡坐在一边继续吃茶。
      贤妃齐幼晴是极为规矩的人,她平日里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今日她穿了一身浅鹅黄三层曲裾,大夏天里也不嫌热。
      宜妃倒是怕冷场,只只好素净着脸问:“淑妃姐姐,贵妃姐姐真的……”
      她把后半句话咽回去,又小声说:“两月前我还来瞧过她,那会儿贵妃姐姐还能坐起来吃几口茶,怎么今日就不好了呢?”
      谢婉凝重重叹了口气:“姐姐这些年也实在不容易。”
      哪怕是贵妃,也不过是皇家妾。
      宫里头妃子这么多,死一两个可真没什么要紧的,若不是贵妃家世位分在这,旁的人真引不起这么大阵仗。
      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太医擦着汗赶来。
      贵妃娘娘缠绵病榻多年,实在不是小事,太医院一直有两名太医专门在凤鸾宫伺候,就怕她有个什么不好。
      今日里不仅他们两个在,连太医院的院正李昔年也盯在这。
      德妃娘娘既然在,谢婉凝这个淑妃自然就不好多说什么,她静静坐在一边等德妃先开口吩咐。
      德妃端着四妃之首的架子,还在那装模作样地问:“今日里贵妃娘娘可曾用了药?若是实在不行不妨再多加一剂,先把这日子熬过去再说。”
      她的意思是用重药,先把贵妃的命保下来。
      院正李昔年脸上惨白惨白的,贵妃娘娘眼看就这一两天的工夫,吃什么药都无用,他们几个太医可犯了愁。
      他规规矩矩的冲几位妃娘娘行了礼,沉声道:“贵妃娘娘这病也不是一两天了,张大人和李大人日日都在细心伺候,只是娘娘身子底已经一日不如一日,用什么药都没效果了。”
      他这般说着的时候险些要流下泪来,脸上哀伤得仿佛自家死了亲人,一言一语极是妥帖。德妃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她面子上倒还勉强过得去。
      听了太医的话,她脸上顿时就沉了下来,一双眼睛也是含了泪,看来真是伤心极了。
      “同娘娘认识这几年,我们姐妹之前也算相处和睦,贵妃娘娘是最知情达理的人,一想到以后宫里只剩下我们几个,我心里就空落落难受的很。”
      她平日里一年到头也不过来凤鸾宫看一回,嘴里说的倒是好听,可李昔年心里也是很有数的。
      “请娘娘们万万不要太过哀伤,体恤身体要紧。”
      大姑姑就跟在太医们身后,见谢婉凝依旧淡定自若的坐在那,仿佛也有了主心骨,不那么惊慌了。
      她轻声细语的领着三位太医进了里间,这才低声同李昔年说:“刚娘娘已经去了。”
      院正脸上的汗当即就落了下来,他抖着嘴说:“那刚才在外面……?”
      他话音还没落下,大姑姑就小声回:“是淑妃娘娘的意思,这会儿陛下还没赶到,娘娘就这样走了实在不好看。”
      李昔年也是个人精,一听就明白过来,立马冲外面拱了拱手,嘴里头还要恭维:“还是淑妃娘娘体贴。”
      这事儿可不就是体贴极了?
      陛下国事那么繁忙,都匆匆过来见贵妃娘娘最后一面;贵妃娘娘缠绵病榻多年,弥留之际却不放心陛下,一直等到见上最后一面才走,这般的情深意重,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李昔年心里头不由对淑妃娘娘又高看了几分,这位娘娘实在是心思玲珑,聪慧敏锐,难怪最是得陛下青眼。
      如今秦将军镇守在西北,便是贵妃娘娘过世了,他也不能回来看一眼。皇上如此作为,为的不就是安抚边关将士们的心吗?
      难怪满宫里嫔妃无数,却只有淑妃娘娘最是得宠。她不仅人美花娇,心思也是一等一的体贴,论是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
      凤鸾宫离皇上的乾清宫是最近的,转个弯儿,穿过如意巷便到了。
      太医们刚进屋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妃子们轻声软语得冲另一个人行礼,异口同声道:“恭迎圣安。”
      一把低沉而又迷醉的男声响起:“平身吧,不必多礼。”
      那声音好听极了,仿佛靡靡之音缠绵在耳边,又似九天之外的仙音,让人过耳难忘。
      贵妃寝殿里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只听卷珠帘晃了又晃,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而入。
      来者身上穿着玄紫窄袖长衫,头戴博天冠,脚踩灵云靴,身影高大而修长,通身气派朗朗。
      他一步一顿走进寝殿内,面上是淡淡的悲伤,如花瓣一般的薄唇轻启,最后只落得一声叹息。
      “淑谊,”他叹道,“朕来看你了。”
      第4章
      他这一句话说的实在情深意重。
      皇帝陛下若是想叫哪个妃妾倾心,必是半句话便能办成。
      可贵妃娘娘人都已经不在了,便是曾经有过些不切实际念想,到了如今便也都成了虚妄。
      来时路上,宁大伴已经同皇上讲过凤鸾宫的情形,是以这会儿他见贵妃娘娘面色青白躺在那儿,倒也没觉得害怕。
      只是心里头或多或少有些不是滋味。
      寝殿里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宫女,他哪怕心里没有那么多哀伤,也要表现的痛不欲绝。
      萧铭修又叹了口气,他走到贵妃的床边,低头仔细看着她陌生又熟悉的脸。
      他忆起当年她进宫时的健康模样,那时候的秦淑谊单纯可爱,有着草原女子的活泼和天真,是鲜活而又明媚的。
      只是这一场病拖垮了她的身体,也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鲜活气。
      “淑谊,”他语带哀伤,“你有何所想,都可说与我听。”
      宫人太医们心里清楚贵妃娘娘已经咽了气,却都老老实实跪在那,没人敢去提醒他。
      寝殿里一时安静极了,仿佛只有皇帝陛下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他突然高声喊了两句:“淑谊、淑谊!”
      随着他的喊声,大姑姑一个头磕下去,大哭起来。
      她哭了,宫人们便纷纷痛哭出声,一时间凤鸾宫的寝殿里哭声不绝,哀伤至极。
      外面等候着的四位娘娘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从袖子里摸出绢丝手帕,像模像样擦了擦眼泪。
      德妃到底也算是世家出身,这样场面还是端的住,她声音低低哑哑,说出来的话是一派情真意切:“贵妃姐姐熬了这些年头很是不易,如今去了也算是解脱。只希望我们姐妹都好好的,将来陪伴着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