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大师兄怎么可能是反派

  • 阅读设置
    第56章
      她怎么会真的不知呢?
      婉娘嗓音粗粝,大笑道:“傻子……太傻啦……”
      若真的有下辈子,她不要小桃当她的丫鬟啦。
      她要当小桃的丫鬟,像小桃保护她一样,保护小桃一辈子。
      但她成了怨魂啊……
      怨魂,没有来世。
      桑宁宁举着剑站在了婉娘面前。
      “事情已了。”桑宁宁面无表情道,“我该杀了你了。”
      说得决绝,可她分明是不忍的。
      婉娘笑着看向了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诶呀,仔细一看,其实和她的孩子差不多大呢。
      在婉娘的想象中,自己的孩子,就该长成这样正直坚定的模样才对。
      “最后一件事……”婉娘凑近了,对着桑宁宁笑了起来,“你帮我给小桃立个碑吧,就在老宅的桃树下。”
      随着话音落下,婉娘猛然撞向了桑宁宁的剑锋。
      在最后一刻,她看到了桑宁宁错愕的目光,和下意识想要收回的手。
      肯定是心软了吧,婉娘想。
      于是她更用力地迎上剑锋。
      心软可不行呐,若是没这一下,这小姑娘八成要被人怀疑和她这个怨魂勾结了。
      啧,也不知道她那个不知来历的怨魂兄长大人能不能护得住……
      眼前的一切破碎,光阴轮转成碎片,如万花之境,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有童年时得到漂亮衣裙的欢笑;和小桃一起爬桃树被父母责骂的委屈;偷偷看未婚夫婿时对上对方眼神时,彼此的脸红心跳……
      一切的一切出现又消散,最后汇成了一个画面。
      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看着她的兄长,倔强又固执地提问。
      “——你也认为婉娘不该愤怒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唤回了迷失已久的魂魄里,仅存的理智。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红衣飘散,赤火消融。
      在消散前,婉娘对着桑宁宁的方向,无声地张开了口。
      【谢谢。】
      这才是她想说的最后一件事
      谢谢你,愿意懂我的愤怒。
      ……
      一切事了,众人各自回房,再没心思聚集。
      容诀将收拾残局的事交给了阴之淮,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烛火幽幽,再无阴森之怨。
      随着光影摇曳,身影晃动时,倏地一遍。
      黑夜如昨,白骨重现。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白骨处刻下的文字。
      【明历498,鸦羽城,承恩徐家水】
      在沦为街边野犬的那一世,曾有一个路过赶考的徐姓小书生,在出客栈后,随手给过它一碗水喝。
      兜兜转转,因果相报。
      它低下头,用小刀一点一点磨平了这一行字。
      自从发现了自己容易忘事后,容诀就开始在自己的骨头上用小刀刻下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然后一点一点去完成。
      然而这一次,在磨平曾经的文字后,它忽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想了想,它忽得又变回了“容诀”的模样,握刀如笔,一笔一划,认真地刻下了什么。
      ……
      小桃的墓碑,和婉娘一起,立在徐家老宅后院的桃树下。
      桃花纷纷扬扬,散落在地上。
      有一朵桃花仿佛有知觉似的,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桑宁宁的手心。
      桑宁宁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心地将它收起,扭过头问道:“最后,婉娘是在流泪吗?”
      容诀偏过头,轻声否认:“怨魂不会流泪。”
      雪衣青年站起身,望向了远方。
      山河依然,故人皆改。
      “桑宁宁,不要相信怨魂的情绪。在怨魂的世界里,只有怨恨才是一切的根源,它们没有情绪,一切表露出来的情绪,都只是为了欺骗。”
      怨魂不会流泪。
      可是,婉娘会为了小桃而流泪。
      怨魂没有情绪。
      可是,婉娘会在消散前对她道谢。
      桑宁宁摸了摸心口,起身时,这里有些闷闷的痛。
      她有些恨自己。
      倘若自己的剑能够快一些,能够再快过桑云惜掐诀的那一阵风——又或者她当时没有和大师兄交换剑,倘若她一直握着玉容剑,是不是她就有可能救下婉娘?
      但婉娘是一个赤魂怨女。
      她最终,还是要杀了她的。
      桑宁宁心中发闷,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也并非是想要流泪,可是眼眶就是有些泛疼,让她连周遭的景色都无暇再看。
      “对了。”
      在回程前,容诀忽得回过头:“小师妹要将佩剑还我。”
      桑宁宁沉默的交出了佩剑,却在容诀要将玉容剑交付给她时,迅速收回了手。
      她也不看那正在嗡鸣轻颤的剑匣,果断道:“我不要它。”
      玩归玩,闹归闹。
      但桑宁宁绝不拿自己的终生“剑”福开玩笑。
      更何况这把剑也不喜欢她。
      当日若非她意志坚定,说不定根本握不住剑。
      这样的剑,桑宁宁可不想要。
      容诀唇畔勾起了一抹笑,他有些想要如以往那样摸一摸桑宁宁的头,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