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背着一把黑色的剑，正在叠着纸，身侧旁边还摆着很多手工品，纸蝴蝶，纸船，纸青蛙....等等！
一男一女。
一老一少。
看着像是一对爷孙，实则却是女的长于男的。
一个叫洛知意，一个叫李三。
洛知意又叠好了一艘小船，随手弃在了海里，望着小船随波逐流，百无聊赖道：
“好无聊啊，老李，你说，咱们得守到啥时候啊？”
李三擦着剑，一如既往的安静，摇头道：“不清楚，可能...等先生回来吧。”
洛知意撇了撇嘴，“都一千多年没见了，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三取过酒壶喝一小口，咧着嘴笑道：“总会回来的，守着就行，不急。”
洛知意叹了一声气，抱怨道：“害—我就不该把宗门从黄州搬到浩然仙境来，现在我都没落了，堂堂一宗之主，居然干起了探子的活，啧啧，苦啊。”
李三乐呵一笑。
“呵呵。”
洛知意歪着脑袋问：“你笑啥？你不也一样吗？”
李三说：“先生做的，肯定是对的。”
他先否认了洛知意的说辞，浩然仙境的存在，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先生也有先生的考量。
随后补充道：“而且，我觉得干这活，也没什么不好，总归，都是为了护下先生的基业，干什么都一样，职责不同罢了。”
他以前是杀手。
干的都是脏活。
刀尖上舔血的脏活，朝不保夕。
直到后来遇到了先生，他才懂得，活着原来除了杀人，还可以救人，护人....
洛知意小小鼻子一簇，没在说什么，她也只是日常发发牢骚，性格使然罢了。
她用胳膊碰了碰李三的手臂，问道：“碍...李三，我听人说，你是咱们这些人中，除了忘忧三仙外，最早跟着先生的，是不是真的？”
忘忧三仙。
也叫忘忧三姐弟。
老大：许大江。
老二：江清衍。
老三：许无忧。
他们三人，是自小跟着先生长大的，也是从先生一无所有时，陪他从凡州一路走来的。
现在。
被浩然仙境的人们称为忘忧三仙。
白仙。
衍仙。
无忧仙。
当然，后生们，自是叫他们忘忧三祖。
李三听闻，眼中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骄傲，得意道：“按理说，我比清衍还要早一些认识先生的...”
洛知意来了兴致，连忙追问：“真的假的？”
李三眯眼确认，“哪有什么真假。”随即带着一丝后知后觉道：“当初我就想跟着先生的，可是先生没让，所以...”
李三喝了一口酒。
见其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洛知意伸着脑袋道：“继续啊，老李你继续啊，别停。”
李三乐呵呵一笑，推辞道：“没啥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洛知意好不容易在这个闷老头的身上找到点感兴趣的事，哪肯放过，连连追问，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哎呀，老头，你就讲讲嘛，我都要无聊死了，讲讲，讲讲，大不了改天请你喝酒？”
李三剑归鞘，横于膝，喝一口苦酒，挑一挑白眉，故作坚持，“那...说说？”
洛知意双腿盘膝，裙子盖地，双眼欢喜，静静等待，好一副乖巧的模样。
李三猛灌了几口大酒，啧着舌，唇角上倾，“这事说来话长，从何说起呢？”
回忆闪现脑海，好似梦回千年之前。
“...有了，就从白将军说起吧。”
洛知意小脑袋一歪，懵懂问道：“跟小白也有关系？”
李三笑笑，“那可太有关系了，没遇到先生之前，我只是一个先天境的杀手，那时候，我所效命之人，要杀先生，而我便替其稍信，去让白将军杀先生，哦，对了，那年的白将军好像才八岁，不过那时她就已经很凶了，在我那座城，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李三开讲。
回忆过往。
那是凡州。
那年林枫。
小白尚幼，不谙世间，他和小白去杀先生，却阴差阳错，替先生杀了原本自己的主子。
勉强算是背叛吧？不过李三是不愿承认的。
先生有恩，救赎了他们。
后来林枫事了，先生远行，带走了白将军，他还说，那时候的许大江还不叫许大江，是后来才改的名字。
洛知意问及原本小白叫什么，李三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大家都叫她小孩，白发小孩。
再后来。
小白跟着先生走了。
那时候的李三同样很迷茫，也想着跟着先生一同远行，可是却被先生拒绝了。
当时先生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是谁？
你从哪来？
要去何处？
李三回答不上来。
先生就让李三一直走，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李三就真按先生说的，一直在凡州走走停停，四处辗转，漫无目的的流浪，可是却是越来越迷茫，越走越糊涂...
时隔数年，听闻先生上了江南，要改变那个不公的世道。
李三听闻。
便就去了江南，替先生执剑，为先生效力。
十年江南梦。
先生许了天子一场大国梦。
再后来。
先生又走了，而他再次被留了下来，继续寻找着那三个问题的答案。
李三说。
那年的自己，一直坚信一件事情，只要自己找到了三个问题的答案，先生就不会抛下自己。
他又一次上路，效仿先生，遍走人间各处。
（未完待续———）
第1219章 李三细数过往。
淡看人间三千事，闲来轻笑两三声，
尝尽人间万般苦，换来两鬓染霜花。
讲到此处。
故事止住。
就如洛知意眼前所见，李三还是老了，也真的老了，流浪人间，清风明月，浊酒一壶，残剑一柄，何为仗剑天涯，四海为家，莫过于此。
洛知意听的入神，只觉得李三与先生相遇，还真是一出平淡却又别样的好戏。
本是要杀你，先生却反手渡你，而且那时候的先生只是区区凡夫。
强者行善，不足为奇，仙人走江湖，做件好事，救个落水的人，举手之劳罢了，可是弱者行善，那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聪明人，大底都会选择作壁上观，不入纷争。
可先生不一样。
而且先生也一定是聪明人，这点毋庸置疑。
讲完。
李三猛灌两三口酒，叹了一声气，感慨道：“可惜，昔年和我一起效忠先生的那些故人只剩下了我自己。”
“陛下薨于百年之时，苍月慕舟伴君而去，自了残生。”
“简小书两朝为相，荣贵故里，算是名利双收，安享晚年，大梦不醒。”
“沈君死了，他是我们这些人中，唯一为古苍月国死的。”
“宁锋改名许锋，杀人剑，也成了护国的剑，守着苍月，守着先生的江南，输天半子，油尽灯枯。”
“魏国公继位...薨了。”
“苍月崔城继位...也薨了。”
“历经四朝，我依旧活着。”
“听先生讲，张平战死在了南海，只剩下一个周虚，却也死在了西海一战。”
“所以，除了忘忧三仙，那一批人中，也就剩我了，兴许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李三细数过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响在洛知意的耳畔。
凡人的一生，本就短暂。
那些跟着先生的人，老死的老死，战死的战死。
岁月流年，沧海桑田，可是不可否认，他们虽然死了，可是活着时却因为先生而灿烂。
也曾有过高光一刻，也曾得偿所愿。
死了。
却并没有死不瞑目。
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不能在陪着先生一起去征战，见证先生，登临星海之巅，执掌星河，独断万古吧。
都是命。
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
一条有了尽头，却又绝不寻常的路。
洛知意想着想着，出言安慰道：“你说错了，凡州来的，其实还有一个，比你们所有人都早认识先生，比无忧都要早呢？”
李三愣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
洛知意龇着两颗小虎牙，道：“林霜儿啊。”
李三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嘚，把林姑娘忘了，确实。”
他承认。
林霜儿确实是最早认识先生的，只是在凡州的时候，除了无忧，没人见过她，所以，印象不深，就被他自动忽略了。
李三喝了一口酒，将心中悲凉掩藏，乐呵笑道：“若是这么说，剑临天也算是我们这一批的。”
洛知意哼哼道：“他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