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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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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578节
      还是个急性子……赵都安无奈地笑笑,轻轻叹了口气:
      “本想与国公彼此体面些……罢了,本官今日来此,唯有一言以劝,国公今日上朝,也该目睹满朝文武已换了许多新面孔。
      正所谓时移势迁,陛下体恤国公年迈,有意请国公留在京中安享晚年,至于北边的兵权,该交给年轻人,也就该松手,您说对不对?”
      收兵权!
      这一刻,饶是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端坐太师椅中的安国公依旧心神俱震。
      终于……还是来了!
      曹茂当然知道,女帝皇位稳固后,会逐步收回兵权,将兵马委任给女帝新提携出的将领。
      可这一天,来的比他预想中快了太多。
      哪怕之前在金銮殿上,他已经确认女帝要对自己动手,可如此直接上门要他交出兵权,仍旧简单粗暴的,令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她……怎么敢?她的底气又在何处?
      短短一年功夫,京城怎的就变得如此陌生?
      曹茂有些想不明白。
      赵都安身体后仰,靠坐于椅背,双手交叠,眼神诚恳:“原本不想将话说的这样直接,但国公既想开门见山,也只好如您所愿。”
      曹茂声音略显沙哑,神色异常平静:
      “若本公不愿呢?”
      赵都安盯着他,一言不发,片刻后才轻轻摇头,似面对冥顽不灵的囚犯:
      “国公戎马一生,该是聪明人,聪明人知晓进退。
      如今浪十八一案行将重审,但如何审,审到何种程度,选择权不在我,也不在陛下手中,而在国公你。”
      他没有将话说透,但曹国公哪里还听不明白?
      若他配合交出兵权,女帝还愿意给他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可若他不愿,这起引起轩然大波的陈年旧案,就将令他这位国公,彻底遗臭万年。
      只要愿意往深挖,这起案子足以牵扯出整个曹家上下诸多罪名,到时候,诸多罪行大白于天下,整个安国公府都将被这场大案葬送掉。
      曹茂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金銮殿上女帝搞出那一出戏码的全部用意。
      不只是笼络军心,也是作为筹码拿捏他,轻判,重判,两种判罚结果,只看他如何选。
      然而曹茂却摇了摇头,他忽然略带嗤笑地俯瞰赵都安:
      “你可知,勋贵何以为勋贵?我这安国公的头衔,又如何一代代安稳至今?
      不,你这种新贵不知,陛下登基尚浅,看来也了解不深,想废掉我?先帝都不曾做成,你们就觉得可以?”
      赵都安眼神带着怜悯:
      “曹国公不会想告诉我说,京中的勋贵们会帮你吧。”
      曹茂不语。
      赵都安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说:
      “是啊,你当然会这样想,莫说勋贵,便是那些地方的世族,也知道彼此结亲,联盟,以自保的道理。但曹国公你不会真以为,这种关系多么牢不可破吧。”
      曹茂一言不发。
      恰在这时,敞开的房门外,飘着飞雪的庭院前头,传来喧嚣。
      赵都安没有起身,只在椅子上转回头去,笑着道:
      “人来了。”
      什么人?
      曹茂父子抬头,视线越过赵某人,越过飘散的鹅毛雪,望见一个拄着龙头拐杖,鬓发苍白如雪,虽瘦削却裹着名贵华服的老人缓缓走来。
      身旁有一名女子搀扶。
      京城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此人。
      然而却没有人会忽视,老人腰间的紫金御赐腰带,其上镶嵌足足十八枚玉。
      曹茂惊愕站起身,失声道:“陈国公?!”
      又是一位国公!
      却是一位地位极为特殊的国公爷,并不掌控兵权,甚至家族中掌实权者都不多。在京城极为低调,几乎已是凋零的贵族。
      正因太过低调,所以哪怕赵都安在京中闹腾了一年,却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特殊的国公。
      陈国公声名鼎盛时,还在先帝幼年时,赵都安并不了解此人过往,但却知道,其在勋贵圈中威望极高。
      虽说所有人都知道,只要等这位已经寿命无多的老国公死去,陈国公府就将彻底从勋贵行列跌落。
      但同样的,只要其还活着,哪怕是没驾崩的老皇帝,都要对其尊敬有加。
      亦是维系整个勋贵集团的灵魂人物。
      “您怎么来了?”曹茂心中生出不妙预感。
      垂垂老矣,已经大半只脚迈入棺材,却还吊着一口气,早已不理会世俗的陈国公走到门口。
      他满是褶皱斑点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珠盯着曹茂,语气很轻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汤达人前几日找到了老夫。”
      曹茂心头一颤,张了张嘴:“他又诋毁我?”
      陈国公缓缓摇头,眼神复杂地看了虽已年老,却相较自己年轻太多的曹国公,说出了第二句话:
      “他与老夫说了赵师雄不曾回京的事。”
      曹茂愣了下。
      而后,陈国公剧烈咳嗽起来,引得旁边的女人轻轻抚其瘦骨嶙峋的脊背,无人发声,只有雪落下的声音,与这位老人的咳嗽声,在堂内回荡。
      终于,陈国公止住咳,说出了第三句话:
      “该放手,便放手吧。”
      曹茂一颗心沉入谷底。
      他不知道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然明白,自己被勋贵集团抛弃了。
      陈国公拄着龙头拐杖,转回身,视线看了眼早已恭敬站在一旁的赵都安,认真打量了片刻,似在端详其模样。
      见其果然与女帝般配后,满意地轻轻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颤巍巍,在女人搀扶下,重新走出了后堂,离开了国公府。
      直到目送其消失,赵都安才重新转回身来,掸了掸衣袍,再次坐回了椅中,看着同样坐回主位的曹茂,微笑道:
      “现在呢,国公可答应了?”
      曹茂一言不发,许久,他才平静说道:
      “你们果然是早勾结在一起了,怪不得,你要去刑部大牢探监,是为了拿到北地血刀的口述证词,怪不得姓汤的替你撑腰,以为他早和陛下联手了,要卖掉我,换取他自己的安稳位置。”
      不是……你还挺能脑补的……赵都安哑然失笑。
      怎么说?你过程全猜错了,但结果全对了?
      曹茂摇了摇头,他仿佛坐下了某个决定,眼神冰冷:
      “饶是城中勋贵不帮本公,但我若还是不答应呢?”
      他脸上终于浮现出一头北地的狼王应有的狰狞,双手死死扣住太师椅褐色爆浆的扶手,几乎将木材捏出十根指印!
      他身体前倾,盯着赵都安,嘴角缓缓咧开:
      “你们想废掉我,可以,但你们准备让谁接管我的位置?你信不信,只要本公不点头,这整个大虞朝,就没有任何人能安稳接管北方边军!”
      终于,他还是亲口说出了自己最大的依仗。
      也是他最大的底气来源,那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地盘!
      谁能接?
      无人能接!
      何谓拥兵自重?这就叫拥兵自重!
      这也是曹茂最不理解的点——女帝莫非是被成功冲昏了头脑,真以为地方兵权是一道圣旨,就能转交的?
      若是虞国没有动荡,太子顺利继位,或还有很大可能。
      但徐贞观不是太子,如今的虞国也禁不起太大的动荡。
      她怎么敢?
      曹茂在笑。
      赵都安也在笑。
      他眼神中的怜悯不加以掩饰,仿佛一根根锋利的箭矢,行将穿透曹国公的心。
      赵都安摇头笑了笑,他再一次叹气,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眼前执迷不悟的老人:
      “曹国公,看来你的确打心眼里,轻视陛下啊,否则,又岂会问出这等愚蠢的问题?”
      他嗤笑道:“还是你以为,陛下奠定好了舆论,安排好了足以审判你的案子,卸掉了你寄予希望的勋贵帮手,却偏偏会漏掉最关键的一手棋?”
      赵都安缓缓收敛笑容,终于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伴随他平静吐出几个字,曹茂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曹兄,国公爷问你呢,他卸甲之后,谁人可继承兵权?”
      话音落下。
      房间中,始终安静的充当背景板的曹克敌终于缓缓迈步,从义父身旁,走到了赵都安身旁。
      然后……缓缓转身,坦然与堂上的曹国公对视。
      习惯穿暗色甲胄,两条眉毛极浓极直如刀的拒北城副将微笑道:“义父,你看我如何?”
      轰!
      这一刻,虽是隆冬时节,曹茂脑海中却好似听闻一声炸雷。
      他整个人好似被雷霆击中,霎时间面无血色,双眼瞪大如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