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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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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706节
      法相跨入他的躯体,龙树眉目慈悲,盘膝打坐,双手合十,眉心一缕金漆游走全身,化作一尊金佛。
      此等护持下,他的保命能力大增。
      然而虞国女帝却只有一剑,又一剑。
      “砰!”、“砰!”、“砰!”……
      龙树胸前的大颗佛珠依次崩碎,每一颗佛珠,都代表着他的一条“命”。
      当最后一颗大如拳头的佛珠龟裂,他眉心裂开一道缝隙,浑身金漆退去,一动不动,头颅垂下,生机断绝。
      堂堂佛门菩萨,坐化当场!
      玄印全程面无表情,只能目睹龙树死去:
      “武神传承,不愧以杀伐著称,若论攻伐,独步天下。”
      徐贞观奇道:
      “你这秃驴竟冷漠至此?目睹同门惨死,不见悲恸,竟还有心思赞叹。”
      “生死无常。宇宙亦是大寂灭,有何可悲?”玄印摇了摇头,看向女帝:“陛下如今脱险,又要去何处?”
      徐贞观冷笑道:“先杀藩王,再灭佛门。”
      如今她虽龙气大损,但却踏入天人境,在京城外也有天人战力。
      最好的法子,自是擒贼擒王,只要将靖王、慕王斩杀,两支最大的叛军自会退去。
      封禅刺杀,已是抹去了她与藩王间最后一点情分。
      玄印却摇头道:“陛下杀不成的。张衍一之所以肯答应陛下,阻拦老衲真身,非为皇室效力,而为‘平衡’二字。
      如今,陛下踏入天人,张衍一精通推演,此刻必已知晓,再不会制衡老衲。”
      徐贞观眸光闪动:“所以?”
      玄印条理清晰道:“陛下若去杀靖王等人,贫僧会全力阻拦,所以陛下会失败。”
      没有张衍一制衡,玄印自信可压制女帝。
      如今局势,神龙寺已无法回头,只能竭力维持这个乱世存在下去,不可能坐视女帝以个人武力,收拾山河。
      而以佛门的手段,哪怕女帝去偷偷刺杀,也依旧会被玄印提前察觉——术士总归更擅长这些。
      至于张衍一……正如玄印所说,天师府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平衡”,以此维系天师一道传承存续千年、万年。
      压制玄印,避免女帝这个“第四天人”被杀,是为了平衡。
      而如今,女帝晋级成功,平衡重新构建出来,天师府自然不会替皇室拼命。
      “你的真身在京城,朕却在淮水,你来不及驰援。”徐贞观冷静说道。
      玄印摇头:“老衲来不及,但武仙魁来得及。那武疯子虽脑筋古怪,但事已至此,陛下以为,他会任凭陛下屠戮藩王?”
      顿了顿,玄印很认真地说:
      “况且,贫僧真身既在京城,陛下也不想大家都坏规矩吧。”
      徐贞观眸光一敛!
      她听出了玄印话语的弦外之音,天人境自古以来,都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便是天人之间,如非特殊,不可向对方势力下属出手。
      就类似修仙世界里两大宗门的太上长老,可以彼此厮杀,但不会去屠杀对面宗门的“徒子徒孙”,因为彼此换家,纯属两败俱伤,毫无意义。
      当然,特例除外,比如龙树菩萨带人来杀女帝,这样被反杀,便不算坏规矩。
      玄印的意思很明确,你要去杀靖王、慕王……武仙魁是否会阻拦且不说,但远在京城的玄印,就会对朝廷的人动手。
      哪怕不在京城动手,去临封道,将所有地方官杀死,也是不可承受之痛。
      这就是这方世界,数千年以来,沿袭下来的“平衡”。
      谁也不敢轻易彻底坏了这个平衡,起码公开场合绝对不行。
      就如这一次,玄印刺杀女帝,也只针对女帝,没有去帮助八王覆灭朝廷官员。
      徐贞观沉默片刻,说道:
      “你要如何?”
      玄印认真道:
      “接下来,老衲承诺不会插手这场战争,老衲也会确保武仙魁不会亲自下场,同时也会去说服张衍一参与协定。陛下依旧可调兵遣将,平息战乱,但亦不可以天人身份下场厮杀。”
      换言之,天人战力都承诺不再下场。
      女帝目光闪烁,这个提议对她利弊都很清楚,弊端在于,无法用个人武力迅速平定叛乱。
      利好在于,一旦“天人平衡”达成,也不担心玄印和武仙魁杀朝廷大军。
      至于玄印是否会撕毁协定,她倒并不太担心,只要张衍一也参与协定,二对二,某种“战略平衡”就会达成。
      可惜……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平定战乱的机会,但她从知晓神龙寺和青山下场那一刻起,就并未抱有凭一己之力,斩杀那几个叔叔的幻想。
      都说庙堂之上,讲求制衡。
      这偌大江湖,这天下,又何尝不是一座更大的庙堂?
      “可以。”徐贞观说道:“但朕要收点利息。”
      她美眸含煞,冷笑道:
      “秃驴,你的确未曾以真身坏规矩,但却以‘法神’分身,屡次试图刺杀赵都安,这件事,总要有个交待。”
      玄印沉默,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显出些许痛苦:
      “今日的交待还不够?”
      他指的是龙树、天海等人的覆灭。
      女帝笑了:“你觉得呢?”
      玄印心头在滴血,神龙寺折损的精锐越多,距离推动东西合流的目标越远:
      “陛下要什么?”
      女帝说道:“朕之后会回京,京中,不想再看见神龙寺。”
      玄印沉默了好长时间,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阿弥陀佛。”
      达成协议。
      徐贞观手腕轻转,太阿剑芒吞吐,剑气将眼前的“玄印”血肉撕裂,削成一具白骨。
      她垂眸望了眼地上两具尸体,默然不语:
      “该回京了。”
      ……
      ……
      京城,这一日同样天色暗沉,气氛压抑。
      神龙寺因禁佛的缘故,冷冷清清,无香客信徒来供奉。
      寺内的僧众们三三两两,聚集于禅房内或打坐念功课,或窃窃私语,讨论今日京中流传的,关于女帝封禅失败,下落不明,各地藩王纷纷打出“勤王”旗号,杀向京城的消息。
      而在神龙寺深处那座佛殿内。
      “咚咚”的木鱼声忽然停歇。
      穿褐色僧衣,脸上满是皱纹,身材矮小的玄印住持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隔着岸上的香火,与殿内巨大的“世尊”金身佛像对视。
      世尊面色慈悲,玄印神色冷寂。
      他将手中的木槌放下,面那那只几乎如一张椅子般大的木鱼也没了声响。
      玄印缓缓从蒲团上坐起来,转身轻轻喊了声:
      “辩机。”
      无人应答,辩机不在。
      但玄印的声音,却好似插上翅膀,飞出佛殿,不知去往何处。
      玄印迈步,推开佛殿的门,迈步走下台阶,院中有一口佛钟,钟下是一座水井。
      这是神龙寺总坛在京城建立时,打下的第一口井,锻造的第一口钟。
      那时,神龙寺规模远不如今日,从西域流亡进入虞国的僧人们身无长物,日夜化缘求来银钱,才建起这么一小座寺庙。
      守着这口水井,养活一群僧人。
      撞着这口破钟,念诵一册经文。
      不知不觉,香火越来越多,僧人越来越富,神龙寺的规模扩了又扩,乃至在虞国九道十八府内,佛寺遍地开花。
      不知何时,殿宇中的世尊佛像堵上了一层金漆。
      而院中这口佛钟,却依旧破破烂烂。
      玄印撸起衣袖,用有些干枯的手掌攥住麻绳,轻轻推动重锤,开始撞钟。
      “噹——”
      “噹——”
      钟声不大,甚至无法透过那一重重佛寺的墙壁,但也有附近的僧人被吸引过来,惊讶地三两聚集在远处,仿佛见了鬼般,望着主持亲自敲钟。
      这是多少年不曾见过的奇景?
      天下僧众,皆对地上神明般的玄印敬畏有加,这会也不敢靠近,只远远双手合十。
      玄印撞钟十二下,他松开手,迈出一步,凭空消失在神龙寺内。
      ……
      天师府深处,那座小院中。
      大榕树轻轻摇曳着。
      穿玄色神官软袍,身材高大,眉目狭长的张衍一负手站在院落中,望着神龙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