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介绍 首页

    渡平城

  • 阅读设置
    第97章
      而心思敏捷的也猜到了,今日拓跋聿,是要做什么。
      “朕,不希望日后大魏,也遭此等殃祸。”
      冯初适时自席中站出,先行拜伏:
      “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所趋!”
      由她一起,臣工陆陆续续站起来,高呼着为愿为拓跋聿所趋。
      惟有几个铁杆后党,仍站在帐中,不知该不该拜拓跋聿。
      拓跋聿面色如常,由着百官下拜,却不喊平身。
      宋直见状,冷嗤一声,径直道:“陛下年岁青壮,正该亲政!”
      复又拜:“臣等愿联袂相请,陛下亲政!”
      这次附和的声音少了不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瞎帮腔。
      拓跋聿似笑非笑,拖着步子,自堂上下来,施施然站在卢晓面前,“朕要你写请表。”
      杏眸中的野望与冯芷君如出一辙,只是锋芒更少。
      “还是说......卿有异心,与众臣不同道,亦或是......”拓跋聿的声音放得更轻了:“不畏牡鹿?”
      卢晓眼瞳骤缩,难以置信,霎时间膝盖一软,跪于拓跋聿面前。
      她就是逼他们,逼所有人和她站在一条船上。
      谁都不能翻!
      【作者有话说】
      [裂开][合十]sorry!头疼的厉害直接睡过去了,半夜惊醒才想起要更文[合十][合十][合十][合十]
      iamsosorry[合十]呜呜呜
      第85章 若合
      ◎苦上天没能将她们合于一身,只得以这种方式若合符契。◎
      “......臣,天资驽钝,文采不佳,恐......难当大用。”
      这让冯芷君还政的奏表,他哪里敢写、哪里能写?!
      “哼,卿不会写文赋......总会写字吧?宋直──”
      “诺。”
      宋直心领神会,自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折子,唤来笔墨,摊在卢晓面前:“卢公,请。”
      “你──”
      话还未落,慕容蓟便先一步站在了卢晓身后,威武的身躯遮下的阴影直接将卢晓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身后人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执笔。”
      卢晓无法,被逼得颤颤巍巍拾起眼前笔。
      “朕念一句,你写一句。”
      拓跋聿清清嗓子,文不加点,颂句成章。
      冯初望着毡中翩翩女郎,莫名心热,凉酒入喉,追随着她的身形。
      约莫过了一刻钟,拓跋聿才堪堪停住,“将墨晾干了,请列位臣工署名。”
      又补充道:“若是有人不愿署名,朕也不逼各位,来日朕用人之时,亦不会记得今日龃龉。”
      “只不过天下英才多如过江之鲫......若非盖世之才,朕也不必非得给自己找不快,不是么?”
      一番话下来,夹枪带棒,恩威并施,除了零星几个铁了心站冯芷君的,其余诸臣看清了形式,到底还是屈从了皇权。
      奏疏递了一圈,终又回到了拓跋聿手中,看着这些工工整整的名姓,她终是长舒一口气。
      “好,好。”
      拓跋聿抚掌,再上酒肴,举觞同筹,“朕以大魏天子之名起誓,此生当克己勤勉,不负诸公,也望诸公至此,以靖平天下、抚恤黎庶为己任。”
      “让我大魏,远离党锢之祸。”
      拓跋聿将酒水一饮而尽,“明日午时,启程回平城。”
      ......
      这顿宴饮多少还是让人战战兢兢,不过两个时辰就已经闭宴,拓跋聿回到宿眠的帐内,由着紫乌揉她穴位。
      毡帐的帘子被人自外头掀开,她不消睁眼,就知来者何人:
      “文人中,到底还是有骨气的少啊。”
      拓跋聿难得松下脊梁,靠着案几,酒水饮得她有些晕乎,眼神迷离。
      冯初轻笑,行至近前,紫乌颇为有眼力地将位置让了出来,带着人退了出去。
      她知是她,调了个身形,径直依偎在冯初怀中,蹭她脖颈,“......还是阿耆尼好。”
      冯初点她鼻尖,惹得她皱了皱,“陛下为免太为难人,又要逼人就范,又怨人家没气节。”
      冯初顺着穴位替她按揉,将拓跋聿捏得哼哼唧唧,“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
      冯初眼波流转,“陛下是怨此前以开私营盐池,让他们吃得满嘴流油?”
      拓跋聿嬉笑投怀,“知我者,阿耆尼也。”
      “他们盼着朕和太皇太后斗得不可开交,好为拉拢他们赋予更多利益,你猜今日,会有几个人去遣家仆回平城内报信?”
      “贤臣、小人,哪是一场宴能辄改过来的......”
      拓跋聿自冯初怀中离了,站起身来,行至帐中盛放她衣冠的木架前,“多的是──”
      曲起手指,在冠冕上弹了两下。
      冯初哑然,笑骂她:“促狭鬼。”
      “便是促狭又如何?”拓跋聿回到她身边,跌坐她怀,环着冯初的颈子,双眼亮晶晶的:“莫非我说的不对么?”
      冯初刮她鼻梁,无奈道,“你呀......”
      “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朕自然不会让文武百官都过去逼宫太皇太后,”那样为免闹得太难看,也必定没法体面了结,届时冯初就真的无法自处了。
      “带几个懂事的,能颁诏命的官员,咱们再过两个时辰便出发,先行回平城。”
      “此事朕只告知了慕容蓟一人,应当......走漏不了风声。”
      如此一来,既可以试出朝中现在还在两头押注的人,二可以打冯芷君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她在朝中官员面前,说的可是午时出发,浩浩荡荡走到平城皇宫下,难免让冯芷君想好了对策。
      她竟是已经盘算打点好了。
      冯初听了,没觉得有何不妥,捏了捏她的脸,“就依聿儿的──”
      坐在她怀中的人儿浅浅笑了一下,讲完正事后的思绪骤然松下,就此飘远。
      她们凑得太近,阿驵果的甜渍味似乎能透过气息传入口中。
      冯初瞧见拓跋聿眼睑低垂,胸膛起伏,昭然着她已然不甚清明的思绪。
      双额相抵,情人的呢喃不知是谁先起:
      “......在想什么?”
      却谁也没等到回答,情之所至的吻先一步将她们黏连在一起。
      拓跋聿撬开她的牙关,拥吻纠缠。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更缠绵悱恻,似乎并没有太多情欲的纠葛。
      只是苦。
      苦上天没能将她们合于一身,只得以这种方式若合符契。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才慢慢分开,喘息不已。
      拓跋聿偎在她怀里,冯初也就这样拥住她。
      没有人说话,亦没有再多的动作,只听得到彼此胸膛中心脏搏动。
      或许上苍会知晓,她们分外珍惜此刻的温存,或许厚土会听见,她们不约而同的起誓。
      生当同衾,死当同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人啊,当真奇怪,分明这般脆弱,白刃、毒药、天灾、疾病,生命可被极为轻易地夺去。
      偏生就凭着那一点爱恨、那一点执念,就能将命都豁出去。
      真真痴儿女!
      八月秋高忽起风,四方云矮骤现彤。
      遮天浓云伴着西北来的冷风刮了过来,将外头吹得乎乎狂啸,俄而天上片起了砾子大小的雪花,粉盐似的,伴着风沙沙打在毡帐上。
      铜盆里头的银丝炭烧得通红。
      “困么?”
      冯初吻她耳尖,顺着她的脊梁,“去榻上躺会儿?”
      “......不去,总归朕不是司马师,睡不着。”拓跋聿嗅着她身上檀香,“就这样抱着,好不好?”
      冯初顺手扯了临近的毡毯,将二人团团裹住,戳她腰间软肉,“怎么尽说些不恰当的比喻。”
      拓跋聿轻哼,“你又不是外人......引喻失义,你就让让我罢。”
      冯初顺她脊梁,不再争辩,“眯一会儿吧,待时候到了,我唤你起来。”
      “......好。”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外头风雪中夹杂起一阵金铁之声。
      毡外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层白雾,蹄铁在地上刮得丁零当啷,毛发上积了一层雪,甲士们抚着马鬃,清下飞玉琼花。
      慕容蓟掀开毡帐,见上首坐着的冯初和她怀中之人的模样,连忙底下了头。
      冯初摆了摆手,示意她晓得了。
      “唔......”
      还不等她唤醒拓跋聿,怀中之人就已经醒了过来,“时候到了?”
      “嗯。”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离开冯初的怀抱,眼眸霎时间变得坚定,朝冯初伸出手:“呐。”
      冯初并不犹疑,搭上拓跋聿递来的手,站起了身子。
      笼中鸟、山中鹰,看今朝分明!
      “陛下,该就寝了。”
      平城,紫宫,安昌殿佛堂。
      冯芷君从前每日看完奏疏,还要在佛堂礼佛半个时辰,才会去就寝。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呈到案上的奏疏少了,礼佛的时辰倒是越来越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