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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哪里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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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哪里比我好 第59节
      追怜对着空无一人的海滩,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耗尽一切的疲惫:“裴知喻,你出来吧。”
      “我累了。”
      无人应答。
      “你还要玩多久?”她继续平静问。
      依旧无人应答。
      追怜跳下礁石,用更深,更远,更长的目光望着这片海。
      海,海无边无际,纵身一跃时能把所有都抛得无边无际么?哪怕代价是永恒的沉寂。
      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就能疯狂攫住一个人。
      把一个人的眼神攫得空洞而决绝。
      把一个人朝着海水狂奔的速度攫得无惧无畏。
      但几乎就在追怜跳入海水的一瞬间——
      侧面一块巨大的礁石后,一道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也紧跟着冲了出来,纵身跃入汹涌翻滚的海浪中。
      海水刺骨,瞬间淹没了口鼻。
      追怜没有任何挣扎的打算,只想静静看着自己沉底。
      但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袭来。
      裴知喻的手臂刹然从身后缠住她的腰肢,将她死死困在怀里,强硬地将她往岸边拖拽。
      海水中,挣扎和拉扯是从未有过的剧烈。
      追怜要推开他,转身沉回海底。
      沉底地逃脱他。
      他要拽出她,把她从大海拽回。
      拽回她到他的身边。
      最终,还是裴知喻赢了。
      他凭借绝对的力量,将几乎脱力的追怜拖回了齐腰
      深的海水中,迫使她站稳,面对自己。
      两人浑身湿透,海水不断从发梢、衣角滴落。
      昏暗的光线下,苍白的皮肤,红艳的唇。
      都多像两只狼狈不堪的水鬼。
      两只水鬼就这样直直地对视着。
      对视,对峙。
      喘息声,海浪声,接续齐奏。
      终于,追怜开口了,她注视着他,问:“裴知喻,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忘记了呢。”
      裴知喻向前一步,离追怜更近,很轻柔地抬手替她把苍白脸颊上黏连着的发丝拨到耳后。
      他微笑着,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可能是在渔市?也可能是在渔船,或者,也可能只是在这片海滩上?”
      “这样好玩吗?”追怜抬手,猛然拍开他伸过来的手。
      她想起那些“侥幸”的藏身之处——
      渔市老板的突然忙碌、服装店女店主的异常好说话、无人使用的渔船……原来一切都不是侥幸!
      “好玩?怜怜误会我了。”
      裴知喻露出一副被误解般的无辜表情,“我以为我的怜怜想要一些自己的时间,散散心,所以才一直没有打扰你。”
      多冠冕堂皇的话!
      有什么在脑子里叫嚣,叫嚣着要撕碎这虚伪的平静。
      追怜闭了闭眼。
      “我逃走,你不生气吗?”她下一秒便忽而睁开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生气啊。”
      裴知喻答得很快,那双冰凉的手也毫无预兆地抬起,“我当然生气,我快气疯了。”
      水蛇缠绕般游走,冰冷湿滑的手指抚上她的脖颈。
      圈住。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收拢。
      海水的冰冷和他指尖的寒意双重刺激着追怜的皮肤,带来阵阵战栗。
      他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说:“生气到……恨不得就这样掐死你。”
      那是一股真正的杀意。
      凌冽的、骇人的、可怖的杀意。
      扑袭过来时让追怜不自觉想往后退。
      裴知喻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我一直在想,想了很久,很久……”
      他继续轻声细语,手指在她脖颈最脆弱的地方危险地摩挲,感受着其下疯狂而慌乱的跳动,“死了的,会不会更听话?”
      “死了的你,就不会再骗我了吧?”
      “死了的你,就不会再这样这样想逃离我了吧?”
      “死了的你,就不会这样永远心心念念着那个短命鬼了吧?”
      一连三句质问连连在追怜耳畔炸开。
      最后一句话却刹然提醒了追怜。
      在那些短暂的藏匿中,她并非完全一无所获。
      昏暗的渔船舱底里,旁边似乎路过了两个刚喝完酒正醉醺醺的老渔民。
      她模糊听到他们提起那天巷口见到的那个很有气势的年轻人,是不是几年前也来过这里?
      “长得是很像啊,但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气质!”另一个老渔民大声回道,“现在他的气质像当时跟他一起……哎,哎,你别抢我酒啊死老于头!”
      ……
      两位老渔民的话语逐渐在抢酒声中破碎,更大的喧哗也漫上来。
      淹没。
      那时她想,那天巷口那个很有气势的年轻人,是裴知喻吧?几年前,他就来过这里?
      不……不……不对。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
      裴知喻现在的脸是仿着洵礼的皮囊得到的。
      所以——
      几年前来过这里的人应该是……洵礼……?
      洵礼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和他的死,会有关系吗?
      白眼罩曾提醒过她的话语又再一次在脑海里响起:“你需要查的,真的只有你丈夫是谁吗?”
      追怜感觉自己的大脑里的那片迷雾扫开了些许,但又很快合拢,一点点生的欲望从那片迷雾里涌出来。
      她还不能死。
      还不能。
      “啊……对了,怜怜呢,为什么跳海?”
      眼下,裴知喻凑得离她更近,近到两个人几近身躯贴着身躯。
      相触的皮肤在双倍的湿黏下滚烫得像要烧起来。
      他因呛水而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着真心实意的困惑:“怜怜很想死吗?”
      “不想。”
      追怜很平静地、直直地回望他。
      她不管不顾,语气有一种虚弱的尖锐:“但比起死,在你身边活着更让我恶心。”
      海雾缭绕着裴知喻的发,裴知喻的眉。
      还有他那一双黑得骇人的眼睛。
      黑得骇人的眼睛被海雾迷迷蒙蒙裹着。
      怒意之下,她看不清他最深的情绪。
      终于,裴知喻歪了歪头,开口了:“追怜。”
      他在连名带姓叫她。
      他很生气。
      追怜知道。
      “啊……恶心吗?”片刻后,极轻的一声笑忽而从裴知喻喉间溢出。
      比刚刚更加浓烈骇人的杀意袭来。
      实质性的、疯狂而偏执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