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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女的屠龙悖论[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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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她来来回回,生生死死,早已麻木。
      她只是在向北方边境的必经之路上穿行。感受着寒冷的魔力割过脸颊。
      那是令万物凋零的力量,并没有一丝生命的温暖。
      不知不觉,广袤的黑森林也已经抛在脑后。
      ……
      远处的冰湖上,十几头身上压着层层霜雪的驯鹿一族,正在顶着烈风,艰难前行。
      洛西芙下了马,双脚踏上冰湖。
      驯鹿们停下脚步,站定,向洛西芙投来目光。
      大雪纷飞,她摘下斗篷。
      那头红发,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亮色。
      像烈火,也像玫瑰。
      洛西芙缓缓向驯鹿走过去。
      驯鹿也向她走来,将她围绕在中心。
      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在古老的自然中四处冒险、探寻、流浪的时候,也曾经在冰湖上遇到过驯鹿。
      只是那会儿,是成群的驯鹿。
      它们张开四蹄,拼命地奔跑、不要命地奔跑,甚至撞上锋利的断木被通体穿刺,抑或是掉进冰洞之中活活淹死,但是它们依旧没有停止奔跑。
      洛西芙站在这片湖泊中心,地面撼动如惊雷,眼睁睁地看着驯鹿群从森林之中冲出来。
      而它们的身后,跟着群狼。
      血腥已然蔓延,被捕捉的驯鹿被狼咬断喉管。冰湖上回响着刺耳的惨叫。
      前面的驯鹿却依旧没有停止奔跑。
      洛西芙站在冰湖中央,站在生命与死亡交织的路口,观看着这一切,无法动弹。
      那个时候,一股强烈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
      在奔腾的驯鹿群中,她得到一部分「生命」的力量。
      可是,眼前的驯鹿却依旧一直在死去。
      她明白了,她就离开了。
      自然中的生命,就是如此。
      为了逃生而在树杈间拧断脖子的鹿,陷入癫狂吞掉尾巴的蛇,肚腹被挖空的野牛,拖出一半的胎盘,包裹着脑浆迸裂的幼崽……
      她只是一遍一遍地顿悟,一次一次地观看,然后一点一点地变得坚硬,明白生命来源于鲜血与白骨,来源于生产与痛苦。
      直到金色的桂冠烙印胸口,她得到了「母亲」的认可,获得让她重生的力量。
      这明明应该是祝福才对。
      洛西芙却丝毫感觉不到被祝福的喜悦。
      ——持续到现在。
      洛西芙不知道做些什么才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跳出这越来越疯狂的怪圈。
      她想屠龙,却唤醒了龙。她想屠龙,却让龙无懈可击。
      她想救人,却令人丧生。她想死去,却依旧活着。
      一切发生的事情,都事与愿违。
      一桩桩一件件,将因果堆积,将她拖拽到了完全迷茫的境地。
      剩下的时间不多。也许,出路应该从自己身上寻找才对。
      洛西芙却有些忘记她究竟要做什么了。
      要说最近唯一令人感受到真实的时刻……
      是在梦中。
      那黑色荆棘带来的刺痛,让她无比觉得,她在活着。她的生命,并不是一团浑浊的虚妄。
      也许……
      只有死亡,才更接近生命的真实。
      起初她以为,消失的圣印一定代表着什么。也许代表着,她的重生之旅即将结束。
      可是现在,竟然连死也无法死去。
      她几乎丧失了所有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的勇气。
      所以,洛西芙想,既然当初她是在自然中寻找到「生命」的……
      那么「死亡」,想必也能寻找到吧。
      ……
      洛西芙在冰湖中央坐下来。
      她伸出手,抹掉驯鹿身上的雪。将双手握在胸前,低声吟唱着咒语。
      那是悲凉古老的曲调,悠悠回响在冰湖上。
      温暖的力量,隔开风雪,创造出了一个结界,让舟车劳顿的驯鹿们得到休息,安然沉睡。
      她也沉沉睡去。
      ……
      醒来的时候,驯鹿们站在她的身边,为她蹭掉身上的雪。
      身上并不寒冷。
      她仍然活着,没有变成僵硬的冰尸。
      洛西芙用石头在冰湖上凿出锋利的冰刃,划破手腕。
      那汹涌无尽的血液流淌出来。
      她将鲜血滴落在驯鹿的身上,以此作为代价,施展魔力。
      “你们将会远行。”洛西芙默念。
      “你们将会在这荒原之中,寻找到栖身之所。”
      “你们将会熬过龙灾。”
      “你们将会繁衍生息……”
      念完,血液蒸腾成白气。
      驯鹿们不舍地离开了。
      洛西芙垂眸看着手腕上巨大的伤口,已经悄无声息愈合了。
      真没意思。
      就连伤口也恢复得越来越快。
      洛西芙骑上马,继续行走。
      明明整片北方边境都氤氲着浓重的寒冷气息,死亡理应无处不在。
      洛西芙却一丁点也感受不到。
      她索性将披风丢在了冰湖上,穿着一身透薄的白色衣裙,腰间与手腕系着丝带,就这样在足以冻死一切生命的凛冽寒风中,举起手臂,露出裸露的肌肤,如同死亡的舞蹈,随风飘摇,感受着那不再刺骨的风雪。
      她仰脸呼吸。
      绵延的山脉在边境线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