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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夫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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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林若雪几许怔忪盯着对方,他乌黑明亮的瞳仁中倒影着那个端坐在床茫茫然的自己,终于在心中再次确定了——数月时日,当初那个忸怩可爱的小侍从,几经风云动荡的洗礼,如今竟也能独当一面, 出落成眼前这个高挑俊俏的小郎君了。
      甚至还能毫无违和地女装。
      女装还瞧得出几许漂亮。
      林若雪兀自按了按额头,强力压住心中的微妙,同时又不得不感慨于刘宁刘军师布局的缜密玄妙。
      徐青何等谨慎阴毒之人, 如何会不时刻盯着府中人丁的异常动向, 只是遇上当初京城那个“小神算子”刘宁,竟还是棋差一招。江淮这样利落的性子,徐青怕是万万想不到,他手下的人为了潜入他府邸竟能男扮女装。
      林若雪僵直的后背放松了几分, 她望着丁木轻轻舒了口气:“难得你冒着这样大的风险, 那你…….”
      “扑哧”!
      林若雪的话头突然停住,丁木疑惑抬眼, 却见对面的少女忽然盯着自己身上某处笑开。他心中不解,顺着林若雪目光去看,发现对方的眼光竟停留在自己的鞋面上。
      丁木低头一看,脸上竟也瞬间红了。
      “这个……”丁木有些不好意思地蜷回鞋尖那只突兀冒出来的大脚趾,努力将鞋面上那个被脚趾顶开的大洞往衣摆底下藏。
      “这些天长高了些,让姑娘您见笑……”在林若雪藏不住笑意的目光中,丁木低下头讪讪笑起来,面上也渐渐开始发烫。
      救命啊,对面可是当初那个自己看一眼都要呆住的仙女姐姐!好不容易在美女姐姐面前表现一回自己的威风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怎么会出现大拇指顶破鞋面这种事啊!
      他越想面上越红,之前神情里强持着的冷静冷酷的模样也撑不住了,真恨不得地上裂开个缝儿自己能跳进去才好。
      “无妨。”
      他兀自低着头,竟没注意自己右脚前何时蹲了个人!
      林若雪趁刚才他羞赦出神时,竟不知何时从枕头上拆下一段丝线,用牙咬断了打了个结,穿进了从贴身荷包里抽出来的绣花针中。
      “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一会儿要行夜路的,怎能让你穿着破鞋走出去?”林若雪俯身就蹲在丁木脚边,正利落地一针一线在那个被他顶出的破洞上缝补着。
      丁木望着脚边那个圆润的头顶,宽广袖口下露出几根葱白的指头尖儿,正捏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指法熟练地在自己那只破旧鞋面上细致缝补。莹白清凉的指腹还时不时触碰一下自己那根藏在鞋面里的脚趾,脚趾在少女无意的触摸下猛得一缩——
      一阵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入鼻,不知何时呆愣住的丁木一下子回过神来!
      “姑…..不….少夫人,万万不可!”
      思绪猛一下回笼,丁木都惊呆了,天知道就方才那短短一瞬自己脑中闪过了些什么。这可是江淮那个杀神的心上人啊,他几条命敢叫她给自己补鞋啊!他连忙蹲下想要撤回右脚:“少夫人什么身份,丁木怎配被少夫人伺…….”
      “闭嘴。”
      林若雪一下抓住他想要后撤的脚腕,懒得同他废话:“都什么时候了,还来忌讳这些?”
      她头也不抬,手上穿针引线的动作只愈发快了:“你是来救我的,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原是该好好感激你的,却只能为你做这些。”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原本被顶出的破洞已在少女灵巧的指法下施施然填满,林若雪面朝他站了起来,收起针,问他:“我们如何出去?”
      丁木倏然回过神,身子一颤,急忙答道:“回少夫人,我今夜便出府,刘军师早在城中布下可用的人手,我明日去召了他们,第二夜子时,我们便在这间院子的东墙之后等着少夫人。”
      林若雪顺着窗棂望去,丁木所说的东墙便是院落后方那一片不起眼的花墙,花墙之后,便是明日丁木要来带人接应她的地方。
      林若雪点点头:“好,我知晓了。但若是明日子时我没有按约出现在花墙下,请你马上带人撤走,不要停留。”
      林若雪明白,这计划并非万无一失。徐青心思缜密,若是真被他瞧出破绽识破了计划,丁木若还依旧苦等,那岂不是瓮中捉鳖?
      何况她也总有直觉,这事情,并非会如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利……
      丁木却不愿意了,听她这样说,难道是要让自己见着形势不对就抛下她逃走?他蹙起眉:“这自然不可,丁木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如何能弃夫人于…….”
      “听话。”
      他的话头突然止住,袖间一凉,自己竟被林若雪握紧了手臂,他抬眸,少女一双浅色的眸子深深望着他:“你不了解徐青,他并非什么蠢笨之人,答应我,明日我若没能按时以赴,你们即刻撤离,你年纪轻,我不能看着你命丧于此。”
      少女的嗓音很轻,在这浓稠的夜色中却一字一句在他的耳鼓膜敲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少夫人身上有一层光,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但隐约觉得,那是他最崇拜的少将军江淮身上也不曾有的。
      他自小长在军中,见惯的都是奉行弱肉强食那套准则的糙汉子,纵有江淮治军严谨护着自己,他也尚且不明,这层如薄纱隐雾般轻拂过他心头的是人间的哪一重,竟是久见的威压恐惧之外,更能叫他心甘情愿趋之若鹜想要为之卖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