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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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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妃如此多娇 第41节
      萧铭修笑着摆了摆手,领着谢婉凝往商街行去:“这里有两家书店,一家是晋江书院开的,卖的大多是科举农耕一类的书,另一家是本地书香世家在经营,倒是有他们家自己出版的话本和游记。”
      大楚有自己的官版书局,一般多在大城省府开设,书的种类繁多,内容丰富,价格也相对便宜许多。各地书馆都可以过去进货,然后在自家书店贩售官版书,以丰富百姓的日常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几家连锁书局,大多都是大书院开设。比如贤妃父亲做山长的青山书院,就有自己的青山书局,而门下弟子繁多的晋江书院,也开有晋江书局。
      各家书院出品的书虽说也要经过官版书局审核,但内容就灵活得多,也可在全国各地发行。其他大小书店就只能自己卖自家书,只要想全国发行,就必须经过官版书局,绝对不能私自印售。
      琅琊府自古便是文人墨客向往之所,是以不大的商街上也能有七八家书店,各家大书局、官版书局都开设有分店,就连谢家也有自己的谢氏书斋。
      “老爷下午可有事?若是没事的话,我想两家都去瞧瞧。”谢婉凝眼巴巴看着萧铭修。
      萧铭修低头帮她系好披风,低声道:“本就是陪你出来的,自然都依你。那边其实也很有趣,你去了就能明白。”
      在琅琊,书生们在书店里都是默不作声抄书,每一页纸都很珍贵,写错一个字就要一整页重新抄,很需要聚精会神。
      若是想谈天说地,针砭时弊,自然有数不尽的茶会和书会,书店里往往都很安静。
      谢婉凝刚走到晋江书局门口就被里面热闹的声音镇住,很快便反应过来,问萧铭修:“他们就在这里以文会友?”
      萧铭修点点头,掀开竹帘走进去,抬头就看见三五成群的书生在一楼大厅里畅所欲言。
      “来,一楼是吵了些,你去二楼自己挑书,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回家可以慢慢看。”萧铭修亲自把她送到二楼,这才转身下去。
      谢婉凝知道他是想听听普通书生的政见,便也没下楼打扰。
      有整整几百本书供她挑选,谢婉凝十分高兴,一边飞快翻找着想看的书本,一边跟秋云说:“咱们银子带的够吗?”
      秋云就笑:“够的,不过便是不够,不也有老爷嘛。”
      谢婉凝看中一本前陈史,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这书可不是她能随便看的。
      仿佛是知道她会选“不合适”的书,不多时沈雁来便上了楼,在她耳边低声禀报:“夫人,老爷说这里的书尽管挑,不拘内容。”
      谢婉凝顿时就高兴起来,对他道:“那你去跟老爷回禀,说今日咱们家带的银子够多,叫他也尽管挑。”
      沈雁来:“……”
      娘娘,臣真的不敢说这话。
      楼下的萧铭修正笑眯眯听几个年轻书生在吵南域水患的事。从先帝爷起,逐年增修南域长河和荣江的堤坝,年年都要拨大笔银款,就怕洪灾起生。
      可就这样,也依旧不能抵抗暴雨和洪灾。
      那几个书生年轻,却还有几分新奇见地,萧铭修倒是听得兴致勃勃。
      可总有不速之客过来打扰他的清闲时光,不多时旁边便凑上来一个衣衫破旧的书生,在他身边笑着问:“兄台脸生,也是最近才来的青云镇?”
      萧铭修眯起眼睛去看他,回答得一本正经:“可不是,趁着御驾在,过来碰碰运气罢了。”
      久试不中的秀才举人也有不愿意再考的,若是能做大官门人或者师爷,也是一条出路。
      萧铭修已经把话题往这边引,不料旁边这人贼眉鼠眼的,一开口却实在不好听:“刚才上去那美貌夫人,是兄台家里的小夫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发出了学霸的呐喊声——老娘要买书。
      陛下:失敬失敬。
      第48章
      坊间百姓私底下讲话,经常管外室或如夫人叫小夫人,带了那么丁点调侃意味。
      若是寻常男人听了,说不得也能跟着随意地调笑两句,简简单单就能过去,可萧铭修却皱起眉头,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那书生一点眼力价都没有,还在那说:“兄台艳福不浅,小夫人可真是如花似玉。”
      谢婉凝那长相气质确实出众非凡,夸赞一声如花似玉倒也不算出格,不过这书生给人的感觉特别猥琐,萧铭修越听眉头越紧。
      正巧沈雁来从楼上下来,抬头就看到他表情严肃,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今日陛下跟娘娘出来玩,好不容易开心一路,偏叫这落破书生打扰好心情,怕是要发怒的。
      他正想上前把人轰走,却见萧铭修淡淡扫了他一眼,顿时便停在原地。
      只听萧铭修问:“怎么就是小夫人了?为何不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
      那书生笑得特别恶心:“闺阁千金大多都是小家碧玉,能长成兄台小夫人这样的,实属罕见。你没听说过么?景玉宫娘娘可是美得跟天仙下凡一般,就那样,不也没当上正宫皇后。”
      萧铭修周身气势一变,一股冷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叫人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就算那书生再迟钝,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忙笑着往后退:“就是闲聊两句罢了,大家都是男人,兄台不会介意吧。”
      “呵。”萧铭修轻声笑了。
      虽然他已经换了最普通的常服,可那衣服料子和腰带上的玉扣都不是凡品,一看便知身家富贵。这书生一进来就往他身边凑,话里话外往景玉宫引,若说没点阴谋,那必是不可能的。
      普通老百姓,又有谁去关心什么景玉宫景云宫的?怕是连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萧铭修也想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便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问:“景玉宫娘娘是谁?在下怎么没听说过。”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却问了书生最需要他问的话,书生便也不在意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努力把该办的事办好:“景玉宫娘娘你竟然不知?不就是圣上最宠爱的淑妃娘娘吗?听说她长的特别美,陛下为了她舍六宫不顾,心心念念独宠她一个人呢。”
      萧铭修:“……”
      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朕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
      他这会儿也大概明白这人到底所谓何事了,面上表情也松了松,只说:“哦,倒是听说过,不过只知道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千金,很有底蕴风采。”
      那书生被他噎了一句,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派活的人也没叫给他这么多话题,一时间就有些怯场了。
      “哎,对对对,就是她,你知道嘛哈哈哈。”他尴尬地糊弄过去了。
      萧铭修眯起眼睛看他,反问:“兄台肯定有几分家底,要不怎么对京中事如此熟悉?”
      书生一身儒衫破破烂烂的,补丁摞补丁,袖口都脱了线,看起来可真跟“几分家底”搭不上边。
      兴许难得有人像萧铭修这么夸他,书生反而有些兴奋,主动说:“过奖过奖,不过是寻常出身,只是……因缘际会,跟京里的大官凑巧沾亲带故罢了。”
      萧铭修眯起眼睛,用那种好奇又有些羡慕的语气问:“你运气真好,是哪位大人啊?”
      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好的运气,书生显得特别得意,笑道:“具体是谁在下可不能胡乱攀扯,不过他们家住在槐花胡同,那可是了不得的地方。”
      “槐花胡同啊……”萧铭修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听闻都是世家大族,你要出头了,恭喜恭喜。”
      书生被他这么“羡慕”了一下,又兼之完成了任务,高高兴兴就走了。
      萧铭修右手在身上的白玉佩上轻轻摸了一圈,沈雁来便凑上前来:“刚刚付大人打手势,说人已经跟上了。”
      这不过是个小人物,哪怕他到处说谢婉凝“坏话”其实也不算特别大的事,他说的那些内容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只不过……有人对谢婉凝这个得宠的淑妃动了心思,就让萧铭修不太愉快了。
      萧铭修突然冷冷出声:“槐花胡同吗?”
      盛京槐花胡同历来便是勋贵世家的居所,普通的朝臣若没几代积累,根本就住不进去。
      他抬头往窗外望去,此时正值午后艳阳天,阳光灿灿入窗来,照得满室余晖。当年他能继承大统,除了太后和王氏的全力支持,最大的助力其实是先帝。
      若是先帝不写那封遗诏,无论太后如何努力,都将成枉然。
      当年先帝特地把他叫到龙床边,深出瘦弱干枯的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哪怕重病在床,他的眼睛也依旧明亮如星辰,他定定看着这个未及弱冠的儿子,对他给予了全部的厚望。
      萧铭修记得他对自己说:“槐花胡同……只能盘桓在盛京,不能再远了。”
      那时候他似懂非懂,只跟着先帝的话,使劲点了点头:“诺,儿臣谨记。”
      先帝爷便松开手,软软躺回床上,他望着昏黄的宫灯,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消散干净。
      “老六,你知道朕为何最终选了你吗?”先帝缓缓开口。
      他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在整个寝殿里回荡不休。
      萧铭修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即便是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可先帝就躺在那,笑着看向他,十分有耐心。
      这会儿他已经病了小一个月,整个人瘦了两圈,面色蜡黄蜡黄的,眼睛下面泛着惊人的青白。
      萧铭修心里有些难过,更多的是即将面对失去父亲的无措,他几乎哽咽道:“因为……儿臣够聪明?”
      先帝爷轻声笑笑,可下一刻便咳嗽起来,声音嘶哑得如同飓风里相互撞击的枯木,仿佛下一刻就能碎裂。
      “你知道的,你心里都清楚。”先帝爷好半天才开了口。
      萧铭修端了温水给他润口,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因为儿臣够狠,也够果决。”
      先帝终于放下心来。
      他缓慢地说:“大楚走到今日,已过两百春秋,曾繁华鼎盛,也曾濒临灭国,可还是挺到了现在。”
      萧铭修跪在床前,认真听着他的话。
      先帝不需要他回答和许诺,他知道他一定会听进心里,并努力做到最好。
      “时至今日,朕总觉得大楚可能会重临很难跨越的坎坷,只有一个果断坚韧的年轻帝王,才能把大楚带领下去。”
      先帝是明君,也是仁君,大楚正值繁华昌盛,萧铭修实在也无法预见将来会有坎坷。
      “可能是朕多虑了,但防患于未然,这个国家,以后就交给你了,”先帝把目光聚到萧铭修脸上,“你不会叫父皇失望的。”
      他坚定地说道。
      作为一个不受宠婕妤生的皇子,萧铭修从小就靠自己努力在宫里头搏生路。他母亲缠绵病榻多年,哪怕因为膝下有皇子能多得几分皇帝眷顾,也不能时时刻刻都高枕无忧。
      想让自己和母亲过得好一些,只能靠他自己。
      他胆大心细,能隐忍着巴结脾气并不算太好的兄长和弟弟,也能悄无声息把欺辱母亲的坏心宫人换去永巷,甚至在嫡母王皇后那里也混了几分脸面,叫王皇后也能照顾他们母子一二。
      从小到大,他一路靠自己走到今天,哪怕是母亲去世,他都没让自己落入二皇子那般境地。甚至在最后关头,让王皇后把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这几个儿子,先帝挨个看过来,也就剩他身上还留有几分野性和野心了。
      外面人人都说没有太后就没有如今的他,可他和太后心里头都清楚,自从太子故去,先帝属意的储君,在经年累月的观察之中,最后落到他的身上。
      槐花胡同里面那么多勋贵世家,他们自大楚开国以后便落户于此,百多年来繁衍至今。这里的人,各个都有爵位,这里的官,都是能进殿听政的。
      这里,是先帝最看重的地方,一个人都不能出错。
      可现在,第一个人犯到了萧铭修的手上,叫他终于动了杀心:“去查清楚,朕要知道到底是谁。”
      关心景玉宫淑妃,其实归根结底还不是关心他,关心他身后的王座,他不会叫这些人如愿的。
      此时的谢婉凝全然不知楼下这一场官司,她忘情地徜徉在书海之中,快乐得忘记了时间。
      若不是冬雪提醒她,她恐怕要把所有书架都看一遍才肯走。